乡音乡韵话乡戏

来源:闽东日报 发布时间: 2020-12-07 1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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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讲戏

   

  四平戏

   

  北路戏(寿山村) 

    屏南山清水秀,乡风质朴。乡民大嗓门说话,大海缸喝酒,喜怒哀乐顺情顺性。一年一度的庙会戏景是乡村的嘉年华,呼朋唤友回乡看戏,那是一个村落最自豪和开心的表情。庙台上忠义节孝、才子佳人的戏剧故事让他们荡气回肠;乐场中羽裳飘逸、箫鼓弦歌让他们流连忘返。庙会与民俗是民间艺术的沃土和摇篮。可是,当戏场散去,却给乡民留下无限的惆怅和失落,要看戏又得等上一年光景。乡民为了满足那份“穷开心”,于是怂恿能人当“戏袋”组办剧社,因此就有了乡民自家的戏班。当乡民的嗓门唱出戏曲音乐高亢的音律,那“大锣大鼓唱大戏,大嗓子唱高腔”的四平戏,那平俗如讲的平讲戏,那清丽婉约的花部乱弹则从此扎根了山乡大地。

  屏邑村落三百余,自明中叶以来,有近百八十个村办过剧社戏班,流传下四平戏、平讲戏、乱弹戏、四平傀儡戏、杖头傀儡戏、闽剧、京剧等七大剧种,其中有五个剧种年代均可上溯至清中叶前,真可谓山乡梨园繁花似锦。

  四平戏是以明代四平腔为唯一声腔的珍稀剧种,其源自明代四大声腔之一的弋阳腔,“乃稍变弋阳而令下可通者”(明·顾起元《客座赘语》)。其唱腔高亢激越,前台干唱,后台帮腔,且后台“一味锣鼓了事”,正如李渔《闲情偶寄》所述:“字多腔少,一泄而尽,又有一人启口,数人接唱者,名为一人,实出众口。”四平戏剧目丰富,表演古朴,保存着古老南戏副末开场、插科打诨、以实应虚、真刀真枪的表演风格,同时还保存着古老的班规班俗。四平戏被戏剧界誉为“明代四平腔的遗响”“中国戏曲活化石”。

  龙潭村,是个远近闻名的“戏窝”。“请戏无处寻,去请龙潭老四平。”“生子不学戏,不如不出世;龙潭本姓陈,世代学四平。”“玉洋出茶瓶,忠洋出贵人,龙潭出四平。”等谚语都是很好的诠释。龙潭四平戏源自龙潭陈氏宗先的一个承诺。大约在明万历年间,龙潭六世祖陈志显、陈志现兄弟携子侄在同姓“姑婆神”陈靖姑神像前焚香祈祷,并立誓愿:“保我宗族吉昌,年年演戏酬谢以报鸿恩。”明代以降,龙潭四平古戏自显现兄弟娱神娱己,发展到名满闽浙赣的“老祥云”“新祥云”“赛祥云”等班社也历四百多年。变化着的是班社艺人,而不变的仍是那个承诺,年年二月八演戏酬神。而为了传承四平戏这一宗族戏曲,龙潭陈氏家族则立下了“传媳不传女,传内不传外”的班规。当一个家族的承诺与一种艺术的结合,那誓言如金该是怎样的令人敬仰。

  “东山岗,平讲班,搭台后门山,唐摸去做戏,妇女管田山,唱过六月四,还有八月三……”屏南乡间流传的这一首戏谚,说的是只有百十号人的漈头东山岗村在清末也办平讲班,因人少,一村男人都去唱戏,田山只能由女人来管了。同样是漈头自然村之一的大坪亭也有相近有趣的戏谚。清中叶,花部勃兴,常年冲州撞府、浪迹江湖的“江湖班”活跃在闽东山乡,由于语言的隔阂很难扎根,因此,部分江湖班社艺人结合当地方言特点与民歌艺术,改“官音”为“乡音”演唱戏文,并编排民众喜闻乐见的通俗剧目。人们因感乡音亲切,平俗易懂就把它称为平讲。清康熙年间漈头村著名平讲艺人张志慎就是这一艺术形式的首创者与改革家。

  平讲戏传统剧目有“三十六本头”之说,包括“七双”“八赠”“二十一杂”,这些剧目多吸收弋阳腔或乱弹的剧目。平讲戏角色行当以小生、小旦和小丑为主,因此也称其为“三小戏”。平讲戏是“白话弋阳”,是用方言演唱高腔,曲调主要有“洋歌”“江湖”“杂曲”“小调”等,其特点是按照方言“八音”咬字,音程变化丰富,感情色彩浓厚。平讲戏表演粗朴俚俗、诙谐幽默、极具生活感。平讲戏以乡语为白、乡谚为词、乡音为韵、乡事为情,极受乡民喜爱。辛亥革命后,平讲戏与儒林戏、唠唠戏互相吸收、融合形成以平讲戏为主体的“三合响”,闽剧从此诞生。

  清乾隆年间,号称“乱弹”的花部诸腔流行于八闽,始称“福建乱弹”。清道光十年,在寿山村以苏兆岁为班主,聘请闽浙赣三省乱弹名艺人,成立“三省福”乱弹班在屏南及周边府县演出,在演出过程中又不断地吸收了徽调、汉调、滩调以及民间小调综合成为多声腔的剧种称为乱弹戏。乱弹戏主要唱腔仍以西秦腔和吹腔发展起来的“平板”为基调,杂以叠牌和小调曲牌。乱弹戏的传统剧目多而杂,相传早期有一百多个,常演的代表性剧目被概括为“五缘”“六配”“九阁”“十三带”。

  乡戏,顽强的生命力又一次得春风雨露。2006年和2008年,四平戏与平讲戏先后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乱弹戏也进入省级名录。2006年以来,全国四平腔学术研讨会在屏南召开,龙潭四平戏农民业余剧团进京参加全国珍稀剧种展演,平讲戏走出国门赴马来西亚交流演出,被誉为“中马文化交流的亲善使者”,一批艺人被公布为国家、省、县级代表性传承人,乱弹戏成立传承基地,四平戏传习所开班授课,屏南县被文化部命名为“民间文化艺术之乡”(民间戏曲)。

  这一件件保护成果令人鼓舞,但地方珍稀剧种的生存环境依然严峻,创新与发展仍任重而道远。